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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柳暗花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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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天色緩緩降臨在羅浮山深處的山坳之中,百餘裏之外似乎隱約傳來了長生觀幽鳴的古鐘之聲,然而在這樣與世隔絕的深山之內,誰也不曾料想,一場無情的屠殺正在緩緩的蔓延著。

安煥溟緊緊握著蘇菀的手,將她牢牢的保護在自己懷中,其實做這一切的時候完全就是無意識的動作,但是蘇菀卻不這麽認為,蘇菀的小心臟撲通撲通的就像有人不停地往湖面拋小石子,俏麗的嬌顏仿佛經過熨燙一般,哪裏還有閑暇顧及那些隱藏在身後的殺手,就像盡情的沈浸在此刻安煥溟的溫柔鄉之中醉生夢死!

蘇菀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堂堂一個相府千金能夠看上安煥溟這麽一個又騷包又毒舌還有一雙她特別不喜歡的桃花眼的男人,直到多年之後她再次回想這一刻的經歷的時候,經過無數時光的研磨和沈澱,才終於想通——其實愛與忘記都只是剎那,不同的是,前一個剎那只是每個人的一時沖動,後一個剎那卻能夠讓人寸斷肝腸。

安煥溟極力的掩飾住自己的呼吸,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具冰冷的屍體,蘇菀明明就在他的懷裏,卻連他的心跳聲都感受不到,蘇菀想到這裏的時候不禁有些挫敗感,想著自己這麽一個十裏桃花般的大美人臥倒在他的懷裏,他就真的一點都不激動不緊張?

對於打打殺殺全無領略的蘇菀哪裏知道這是安煥溟身為一個出色的暗殺者的一貫作風,此刻他們身處茂密的深山,周圍都是林立的灌木和一人多高的雜草叢,這是一場暗殺狩獵,然而不利的是,安煥溟他們的位置均已暴露,而對方無論是此刻藏身的地點還是具體的人數,都是不得而知。

安煥溟的視線瞥向了不遠處,十字鏢的鋒芒依舊散發著令人顫栗的寒意,從飛鏢的射向來判斷,剛剛出手的人當時應該就在他們的正南方稍稍偏西一點的位置,但是經過片刻的沈澱,安煥溟並不能確定那個人到底有沒有移動。

黑夜給了獵物和狩獵這一個公平的平臺,安煥溟有些慶幸此刻即將到來的夜晚,否則他們的處境將比現在還要困難十倍。

安煥溟側耳傾聽,樹幹後的草叢發出微弱的沙沙聲,那是一道正在接近的腳步聲,常年游走在黑暗中取人性命的安煥溟對於這樣的套路簡直再熟悉不過,這是最基本的誘敵戰術,其中一人裝作試探性的進攻,逼迫獵物出手做垂死的掙紮,其實在周圍的幾個有利地點早已經遍布好了對方的殺手,只待安煥溟位置暴露,就是出手之時。

安煥溟用最輕的聲音在蘇菀耳邊低語:“乖乖在這裏哪兒都不要去。”

安煥溟看著這樹幹之下一叢茂密的雜草,對這裏的天然掩體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安煥溟對另一處樹幹上的柳亦楓打了幾道手勢,柳亦楓也是常年闖蕩江湖的人,片刻便領悟了安煥溟的思路,目前這裏只有安煥溟會武功,帶著蘇菀和柳亦楓一起逃亡絕對不是明智的做法,所以安煥溟想要為柳亦楓爭取逃離這裏的時間,憑借柳亦楓的輕功,只要安煥溟為他爭取一個短暫的瞬息,這些殺手應該追不上,然後柳亦楓可以回到大本營去向黎曜塵和鐘離瑾月求救,畢竟他們三個人聯手,對於一些江湖上的三流殺手應該不成問題。

柳亦楓心系安煥溟的安危,但是同時也知道這是安煥溟權衡所有的利弊之後的決定,為了就是讓所有的傷亡降到最低。柳亦楓不禁想到了當初三大宗門圍攻萬壽園的時候,自己也是像此刻這樣成為了一個臨陣脫逃的人,他曾經總是戲言自己當初為什麽沒有和師父學武功,其實他是真的後悔了,如果自己也會武功的話,就不會總是三番五次的把自己弄得就像一個懦夫。

安煥溟的衣角被蘇菀緊緊抓住,此刻的蘇菀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是蘇菀知道安煥溟從來都不把自己的性命當成一回事,當初在白帝城他會為了傳遞一個情報就敢憑借一人之力沖上數百倭寇守衛的城墻,這一刻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麽驚人之舉。

安煥溟看著蘇菀的表情,粉黛藏嬌的雙眸掩映著郁郁蔥蔥的水色,夾雜著緊張和擔憂,安煥溟一時之間有些恍神,他作為楚光瀚的匕首,從來都沒有人在意過他的生死,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在意過,而這一刻的蘇菀竟然……

這樣想著,安煥溟的心中竟然劃過一片難以名狀的柔軟,就像有一只稚嫩的小手在他的心尖輕輕揉捏一般,大敵當前,安煥溟自然沒有心猿意馬的閑暇,然而那一刻的安煥溟不知道怎麽了,竟然鬼使神差般的想要將面前的人兒輕輕抱進懷裏安慰一番,不過最終還是克制住了,只是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別怕。”

安煥溟的身影就像一道虛浮的光影,蘇菀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跟他告別。

勢如閃電,形容此刻安煥溟的身法並不為過,朦朧的夜幕之下,安煥溟看清了身後那個從頭到腳隱藏在一片黑衣之下的人影,對方手中的暗器早已蓄勢待發,在安煥溟身影出現的剎那,十字鏢順勢而發,安煥溟身體拼命後仰,以一道極其誇張的姿勢完成了一個常人根本做不到的弧度,然而正如安煥溟所言,這個黑衣人只是誘敵,周圍的草叢紛紛湧動,霎時間,密集的劍雨從四面八方飛來。

黑暗中安煥溟極力的辨認出了這種暗器,是一個極其細小的三棱錐形,這樣的暗器實在非中原之物,然而時間上根本沒有給出安煥溟思索的空餘,他拼命閃躲,右肩還是被連續刺中兩次,這種三棱錐的暗器會讓傷口很難愈合,雖然細小,卻已經讓此刻的安煥溟的右肩由上自下血流不止,不過付出整個右肩的代價,安煥溟終於確定了周圍草叢中的人數,一共九人,算上面前的黑衣人總計十位殺手。

安煥溟緩緩掏出身上唯一的一把飛刀,飛刀上的鋼絲都已經不在了,安煥溟也使不出玄影宗的飛刀絕技,而且安煥溟甚至無法將這把飛刀當成暗器使用,因為一旦出手之後,他就連最後的防身武器都沒有了。

面前的黑衣人就像一只迅捷的獵豹,朝著安煥溟瘋狂的撲過來,安煥溟也順勢向前攻去,此刻對於他而言,和面前的人絞在一起反而是最安全的,這樣一來草叢中的黑衣人就會考慮到同伴的安危而選擇慎重使用手中的暗器。

對方的緊張武器是一雙套著鋸齒和鋼爪和軟革手套,這樣的武器安煥溟同樣從未見過,腦海中不禁想到了崔奕巍曾經的話,莫非面前這人就是東瀛流派的忍者?

忍者的出現說明了什麽,莫非這交州此刻發生的一切都是倭寇的一場陰謀?

安煥溟不禁驚駭於這個猜想,但是當務之急是能夠從這些人的圍攻之中活著出去。面前黑衣人的武功並不在自己之下,安煥溟右肩受傷,抵擋對方的攻勢就顯得更加吃力,東瀛的忍術和中原武功大相徑庭,對方的每一招每一勢都給安煥溟一種十分柔軟卻又十分堅韌的感覺,感覺上面前的人攻勢漏洞百出,但是卻又絲毫沒有進攻的空隙,只能被動防守。

鋼爪和飛刀不斷交錯在一起,激烈的鳴響反襯戰況的膠著,黑衣人對安煥溟久攻不下,似乎點燃了他耐性的底線,其實對於暗殺者來說,任何人都會看淡自己的性命,安煥溟如此,這個黑衣人亦然,而暗殺最忌諱的就是膠著,原以為剛剛那一波攻擊必取安煥溟的性命,可是他們似乎低估了安煥溟的武功。

這時黑衣人忽然發出一聲狂吼,竟然不顧一切的撲向了安煥溟,安煥溟似乎從未見過這樣瘋狂的殺手,或許這根本就是死士。安煥溟將手中的飛刀狠狠貫穿黑衣人的胸膛,黑衣人卻將安煥溟的雙肩緊緊扣住,然後稀裏嘩啦的說了一大堆安煥溟聽不懂的話。

就算聽不懂,安煥溟也理解這番話的大概意思,他是在對同伴說,不用顧慮了,將手中的暗器系數飛過來,讓他們同歸於盡好了,安煥溟感到面前人的雙手就像兩只巨大的鐵鉗,鋼爪上的鋸齒狠狠的嵌進了安煥溟的皮肉,安煥溟用手中的飛刀對著黑衣人狠狠刺殺,奈何對方就是不松手。

安煥溟知道這一刻的自己似乎已經被無數暗器包圍了,不過他臉上的表情是欣慰的,這個時間,應該足夠柳亦楓逃離這裏了。

安煥溟知道,其實早在白帝城的那次,自己就不應該活下來,但是自己竟然真的活了下來,原以為此生就會在這座荒山之中孤獨終老,但是卻和心心念念的那人奇跡般的重逢……

這樣的人生,對他來說,可能就不會有什麽遺憾了,唯一的遺憾,或許就是他直到生命的最後都沒有敢於說出那些心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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